第六章 不灭的王之血-《公爵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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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打着响鼻,载着少女走进密林中,消失不见。
寂静里,只剩下夏离和麦克斯维尔大眼瞪小眼,许久之后,夏离无法抑制地爆发出大笑。
将她让给你么?你想得太美了。
她是晏小苏啊。她想要在哪里就在哪里,选择了谁就是谁。怎么可能像是一件东西一样被别人让来让去呢?
那是就算被选择者也无法拒绝,更不愿去拒绝的女孩儿呀。
在麦克斯维尔略显羞恼的眼神中,少年摊开手,揶揄地微笑起来
----你说我不行,你行你上啊。
良久无话的两个人最终还是分开行动了。可惜夏离的运道简直糟糕,直到下午,也没有打到多少猎物,仅有的--只兔子竟然是那条鸡贼无比的老狗从别人枪口下面抢来的。
到最后,他只能无奈地放弃了打一只狐狸或者是兔子的想法,将目标转向了丛林中唯一毫无杀伤力的动物--火鸡。
自从几百年前美国人为了感谢上天赐予的好收成,感谢印第安人的帮助而开始过感恩节之后,火鸡一直就是餐桌上常见的物品。这种生物又肥又大,而且蠢到没有任何杀伤力,除了肉糙了一点之外就没有别的缺点了。
夏离在嘴里塞了一块焦糖,用来模拟火鸡的叫声,自己则藏身在灌木丛中,双手握紧猎枪,打算守株待兔。
这一次效率意外的高,没过―阵就有―只火鸡从草丛里钻出来,鬼头鬼脑地看向四周,迎接它的就是―颗枪子儿。
夏离催促了半天,身旁的那条老狗才懒洋洋地爬过去将它拖回来,看起来对这种生物的兴趣不大。但夏离却很兴奋,这可是他第一次打到活的东西,他顿时燃起了斗志。
十多分钟之后,夏离屁股后面堆起来的火鸡已经有好几只了:夏离摩拳擦掌,再次发出了叫声。远处的灌木丛中重新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一次夏离胸有成竹,端起枪果断来了一发。
一声枪响过后,那条老狗就动如脱兔地跑进了草丛里,然后兴 奋无比地从里面拖出了一个…人?穿着红色外袍的少年被老狗咬 着--条腿从草丛里拖出来,胸口的红袍上一片湿痕扩散,孱弱地咳嗽着,还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夏离顿时吓蒙了,玩脱了啊!
打野鸡竟然打死了一个来参加野猎的学生自己的后半生就要背着杀人犯的罪名在监狱里度过了么?
想到惨烈的下场他就忍不住泪水涟涟,踉跄着跑过去,一脚踹开那一条狂摇尾巴、邀功请赏的老狗,扑在了伤者身上哭号:
哥们儿!哥们儿你没事儿吧!你怎么样了?你可不能死啊……
咳咳咳咳咳 少年剧烈喘息着,呆滞地看着面前的夏离,缓缓摇头“不行了,我不行了。”
”坚持住我去给你找医生。”夏离面色苍白,六神无主地看向四周。
”来不及了,我的兄弟。”少年抓住了夏离的手腕,艰难喘息,“我没有时间了。”
” 对不起,我真没有想到那里会有个人。”夏离呆呆地看着他,忽然有些想哭,“你、你还有什么遗言么?”
”不要哭泣啊朋友,我并不憎恨你啊。”少年的脸上勾起苍白的笑容,“我就要回归主的身旁了,这是无上的欣喜,可也令我遗憾。可这个世上又少了一个爱主的人,你愿意代替我去继续侍奉主么?如我一般敬爱他,如我一般侍奉和信仰他。
”信仰上帝么?”夏离用力地点头,觉得泪水模糊了眼眶,”我愿意我愿意。”
” 可笑!”少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声音顿时提高起来,“我主至高而伟大,无私地赐予了我们鲜血和荣耀,岂是―个伪神能够比拟的?”
”可我没听说过啊。”夏离茫然地摇头,“你是逆十字教团的?”
“没听说过没关系。”年轻的神甫显露出了惊人的耐力和生命力,拉着夏离的手,认真说道,“来,我跟你讲,起初,我主运行在水面上,主说……
夏离蒙了
十分钟后:
”……然后,神惩戒了索多玛城那些不愿皈依的异端和不义者,教他门领悟了血的厉害……
二十分钟之后:
”所以,信主的人有福了,神将千万顷的血海赐予了摩西
三十分钟之后:
”在山和海的尽头,主与血族立约,以圣杯和圣柜承载……”
夏离的表情已经进入呆滞状态,就像是一台老电脑当机,觉得头昏脑涨,哪里有些不对·…说到最后,少年抓着夏离的手,神情虔诚而期待:“我的兄弟呀,你,明白了么?”
“咳咳,虽然有些不明白,但是……”夏离看着他精神奕奕的样子,忍不住试探地问,“…:你是不是没事儿啊?”
”呃,咳咳!主在召唤我了,我感觉我的生命正在远离。”少年的脸上再度浮现出痛苦,倒地喘息,“永别了我的朋友,永别了亲爱的父亲·…噢!我死了。”
说完,就闭上眼睛不动了。
夏离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在他胸前摸了一把,发现那一团湿痕已经消失,那根本就是水!“你装,你再装。”他手提着猎枪捅了一下对方的胸口,“你浑身上下哪里有伤啊!你在涮我对不对。
直到现在,夏离才发现,自己的智商真是有些不够用。这个惨烈的现实令他有些伤心,而且他还傻乎乎地听这个疯子讲了半个小时的邪教教义。
再不起来我就放狗咬了哈!夏离扯过了哈哈喘气的老狗,老狗非常配合地张开嘴,向着他展示着自己的满口獠牙--虽然缺了一大半,但满嘴的口水还是蛮有威慑力的。
“不关我的事啊,殿下。”少年爬起来,狼狈地擦着脸上的口水,“我在山林中苦行时就有人迎面一枪打碎了我的水壶,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本来我还以为这是主对我的考验,结果就有一条狗扑了上来。
”喂,你在骂谁”虽然明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狗,夏离还是有一种微妙的“被骂了还没法还嘴”的感觉。
”能够在林间偶然相逢,真是在下的幸运。”那个少年整理好了仪表,向着夏离行礼,“贵安,公爵殿下。”
少年只是简单地在胸前画了一个逆十字,这并不是贵族觐见的礼节,可神情却在瞬间肃穆了许多:“在下是逆十字教会派驻在学校教堂的代理神父,您可以称我为雅格。”
在浓厚的树荫下,稀疏光芒照亮了他胸前的逆十字,光芒凌厉如刃,令夏离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第三个嫌疑人一逆十字教团的继承者终于出场。
可这一切都来得如此突兀,令人有些接受不了。
在林间与您相逢时,我便知道您与主的缘分。只可惜我还在苦行之中,如果您愿意继续聆听主的福音,可以来教会找我。
雅格露出温和无害的笑容,拂去教袍下摆的尘土,告退离开。
直到此时夏离才注意到,在累赘长袍之下,他竟然是赤足的。
这个和自己看起来差不多大的男人竟然一直赤着脚走在荆棘丛中。夏离看着他远去,不置信:“神棍都是变态么?”
就在他发呆时,林中终于有轻灵的声音传来:“少爷,您还在这里么?”
爱丽丝在远处兴奋地向着少年挥手,然后颇为费劲地拽着自己身后的大车。
不知为何看到她的笑容,夏离就觉得轻松了许多:“爱丽丝你去哪儿了?自从到了猎场之后就不见了。”
”因为我一直在保卫少爷的安全呀。”爱丽丝--脸骄傲,双手叉腰,露出理所当然的笑。
啊哈哈,你怎么保…·保…护我了?
夏离才说了一半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因为他现在才看清少女的大车车板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狐狸老虎大尾巴狼,甚至还有两条被打断腿的野猪有气无力地躺在角落里哼唧着负责拉车的马背上还挂着两个巨大的背篓,左边装着被打死的,右边塞着被活捉的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场灭门惨案。
“所有威胁到少爷安全的生物,已经被我一个不留地铲除掉了!不过还留下了几只火鸡,应该没问题吧!”
爱丽丝兴奋地举起猎枪,笑容甜蜜,映衬着背后如山的猎物,真是英姿飒爽到夏离都为之倾倒。他花了十分钟才终于遏制住了泪流满面的冲动。
不是让我打猎么?打猎难道不是拿着枪追杀各种无辜的野生动物么…你全都杀掉了我打什么啊?
夏离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下半辈子为了避免危险每天躺在床上, 日渐发福,连饭都是女仆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吹凉了喂食的场景。不过仔细想想也不错啊……
他的思路开始跳转到奇怪的方向,两人并肩走在林中,他随口问道:“爱丽丝你找我有事么?”
”嗯,有的”少女轻轻点头,“刚刚康斯坦丁先生打电话来了”
”嗯?”听到康斯坦丁这个名字,夏离就下意识地有些害怕, “他说了什么?”
“他说宗室评议会的考察团第二次考察来了。”
下一瞬,夏离摔了个大马趴。
“不会吧我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啊?”
阴沉黯淡的走廊里,脚步声急如暴雨。
礼装繁复的男人带着下属径直向前,神情冷峻,一扇又一扇厚重大门在他面前轰然洞开。红色的地毯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当最后的黑铁大门打开时,信仰学院守卫森严的档案室终于展露。
在灯光照耀下,书卷发霉的味道飘扬眉而桌子后面,值守的教授缓缓起身。
来者伸出手:“基利安,久违了。”
身为学院主任的男人却比他要热情许多,用力地拥抱着自己的表兄:“很久不见,巴顿侯爵。得克萨斯州的天气很冷么?”
男人缓缓摇头:“不,我从冰岛来,还没有来得及换衣衣服。我要的血样呢?”
基利安无奈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细长铜管放进他手中。
男人端详了一下密封良好的铜管,再次问:“能够确保是真的后么?”
基利安无奈叹气:“为了采集这个,我的学生差点被公爵当作是同性恋,代价惨重。”
巴顿侯爵缓缓点头,环顾四周后问:“事不宜迟,就在这里吧。我以宗室评议会的名义征用这--间档案馆,你能确保一切消息都不会走漏吗?
”当然了,我的表哥。”基利安耸肩,“这里可是长者信仰学院的档案室,保密措施自然没问题,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会有人知道。
巴顿侯爵颔首,背后的侍从将两个沉重皮箱缓缓地放在了布满尘土的桌子上,动作轻柔。
基利安看着他们,极其迅速地清理掉了灰尘和杂物,从皮箱里掏出各种仪器将桌子摆得满满当当的。最后一个侍从也恭敬地走出了室外,关好门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基利安有些好奇地问:“你们不是已经有斯图亚特家族的血样了么?为什么还要我们秘密准备一份?”
巴顿的表情阴沉下来:“那一份血样出了问题。
问题?
“你自己看就知道了,希望我们是错的”巴顿的声音令基利安--头雾水。
两个巴掌大小的铁罐被取出,放在了桌子上。巴顿戴上了厚厚的手套,缓缓拧开了其中一个的盖子。铁罐开启,露出其中细碎而又闪耀的金属沙砾。它们的颗粒极其细小,仿佛没有重量,随时可以融入风中,甚至微微地摇晃就令它们宛如液体―般荡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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